Can't live with him.
Can't live without him.

关于

【七夕+周年贺】病中风月

约P出真爱,一发HE

不懂病理瞎写,无可上升

 

病中风月

 

*因

王俊凯拎着一袋子零食饮料百无聊赖往家走,趁着黄金周假期他和大学室友约了来家里打游戏,没想到一群没良心的吃喝不备就等着他这大哥请客,临了还得让他专门跑一趟超市。

路过市医院的时候他瞥见个人,看着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青年,就坐在医院台阶上看天,穿着件淡粉的毛衣和浅橘色的裤子,那颜色在初秋阳光里显得颇为浓烈,王俊凯走过去的时候没刻意看,心里乐呵了一下觉得这哥们大抵对自己颜值很有自信,敢把常人轻易不能驾驭的搭配穿出门,而余光里唯一能看到的下颌到脖颈的线条,的确称得上英气。

房子是王俊凯在校外租的,平时就他一个人,这会进了门就看见三个穿宅男T恤大裤衩的室友吆五喝六玩扑克,游戏手柄扔了一地,电视上一个硕大的“you lose”字样。

王俊凯的洁癖立刻发作,塑料袋一丢,散落的瓶瓶罐罐砸了两个人的背,唯一躲过一劫的寝室老三陪着笑给王俊凯收拾屋子。王俊凯嫌弃地窝进沙发,三个不知死活的损友一边收拾一边蹭过来求投食。

“凯哥,咱中午也不能光吃零食吧,再点个外卖?”

王俊凯怼开了谄媚的人脸,把手机解了锁丢过去,十分懒得搭理。

“想吃什么自己点,弄完了把手机擦干净还我。”

“得嘞!保证一个指纹都不留下!”

王俊凯缺觉,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可是屋里不时传来三个人憋笑和悄悄话的动静,他烦躁地扭头一看,被仨人脸上如出一辙的猥琐笑容给惊得一哆嗦。

“你们仨干嘛呢点个外卖跟点播色【码】情【码】频道似的,手机给我!”

王俊凯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差点给背过气,三个狗室友不知道从哪下了个约【码】炮APP,上头放了他永世不想再提的校文化节红裙女装照,甚至还和另一个用户聊上了。

“那什么……”寝室老二觑了眼王俊凯吃了苍蝇一样厌恶的脸色,心虚地解释,“上次文化节大冒险你输了的惩罚,这不是闹着玩嘛……”

“对对对闹着玩,凯哥别生气,我们马上给你把账号注销了?”老三老四点头如捣蒜地应和。

王俊凯一人给他们仨踹了一脚,瞪着屏幕上那行对面发来的消息几乎要气笑。

“不想让生命有遗憾,想约会一次试试看。”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念出来,王俊凯真心觉得这措辞应该是个非主流网瘾中二病,本来他就不痛快,不搭理也就算了,偏偏这一刻他跟吃了枪药似的,非要回一句“你有病吧,神经病!”

王俊凯骂完打算卸载这糟心玩意儿,没想到对话界面里突然冒出一条语音,王俊凯没来得及收手就点开了,低沉沙哑的男声传出来,一瞬间让屋里四个人都有点愣神。

“我的确有病,还是绝症呢,但是……算了,打扰到你很抱歉,我没有恶意,再见。”

那个声音很轻,甚至有种温柔又无奈的意味,让刚刚在心里骂了一句恶俗的王俊凯想要嘲笑的心沉寂下去,他觉得对方中途停顿本是想解释些什么,又因为对面是陌生人而放弃,在这样的场合里正儿八经说“再见”的人,若非刻意做作,又该是多么认真又单纯的性格。

王俊凯没出声,倒是另外三个没事人一样笑成一团。

“8102年了,谁还会用绝症这么俗的理由在网上撩妹啊哈哈哈哈哈!”

“老三。”

王俊凯突然出声,吓得另外三个赶紧闭嘴,被点名的老三正襟危坐,“凯哥您说!”

“去街口酒店开个房间。”

“啊?什什什什么?”

“老大!你怎么还真要去约啊?”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王俊凯不耐烦地扬手又是一个威胁,等老三落荒而逃去帮他办事才又在对话框里输入“晚点把房间号发你。”

对话框里弹出一个新的气泡,简单的一个“好”字,不知是冷淡还是害羞。

王俊凯又点开对面人的头像大图,应该是张自拍,没露脸,半个下巴,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只红色的纸鹤比在心口,淡粉色的毛衣很是眼熟。

老二和老四摸不清王俊凯在沉思什么,试探着问他:“凯哥,兄弟可看不懂你想干啥了,之前也没见你好这一口啊?何况对面还以为你是个女的呢。”

而王俊凯只是收了手机,居高临下地俯视了二脸懵逼的室友,不回答只吩咐:“吃完饭你们就滚蛋,账咱们下回算。”

老二老四内心后悔不迭,就不该存着整蛊王俊凯的心思,老三更惨,还要贡献自己的身份证给他们凯爷搞定幽会地点。

可话又说回来,一向洁身自好温和可亲的王俊凯,要不是因为他们仨这次过分了也不会这么大脾气,可就算气急了也不该拿自己的下半身性福开玩笑啊,看不透。

看不透啊。

 

*缘

王俊凯坐在宾馆大床房里有点无所适从,讲道理他又没约过当然不知道眼下应该干点什么,一会人来了又说点什么,说完了两个人又该干点什么。

一时冲动悔不当初,就算想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身患绝症心存遗憾,何必非挑个这么奇怪的会面方式。不过想想他们本来就是在约【码】炮软件上有了交集,不说别的,这个发展看起来还有点顺理成章。

从左边移到右边,从床头移到床尾,王俊凯觉得屁股下边白花花的布料扎人的厉害,心里暗骂老三挑的什么破房间,一口锅甩出去还是气闷。最后实在坐不住了,他又去关窗拉帘,弄完又觉得羞耻,光天化日遮什么遮,他又不是真的要跟人上【码】床,搞这么隐蔽干嘛。伸手“刷拉”把帘子拉开,光线铺开的同时,有人敲响了房门。

王俊凯蹭的绷直了背,瞪着门口有些僵硬。他这边没反应,门外的人再敲两下也没了动静,王俊凯这才如梦初醒般冲过去,也是怕人就这么不明不白走了,开门的时候就顾不上紧张,结果看到门外那张俊秀的脸之后瞬间卡了壳,所有尴尬紧张又找了回来。

易烊千玺眨眨眼,有些犹豫又疑惑地偏头看了下门牌,自认没找错,可眼前人虽然长着一张和照片上极为相似的脸,却也分明是个男孩子。他禁不住喉结滚动了一下,歪头问他:“你是凯莉女神……的哥哥?”

王俊凯脸色一僵,落在易烊千玺眼里就像是要挨揍的讯号。

“对不起,我没想对你妹妹……”

“我就是!”

“什么?”

易烊千玺没明白,眨巴着一双鹿眼更摸不清眼下状况。

“我说我就是你要找的人,怎么,约到男人怕了?”

嘴上说的挑衅,实际上王俊凯心里慌得一批,自己都没整明白怎么发展成了这样。

差点转身就走的易烊千玺盯着王俊凯苦大仇深的表情,不知怎么就平静了下来,甚至微微有了点笑意——算了,反正是个帅哥,他又不亏。

“哦,我是易只烊,那我可以进去吗?”

王俊凯僵着身子把人让进门,他从后面看走进来的青年,觉得就是在医院惊鸿一瞥的人,又不敢确认。易烊千玺今天没穿粉色毛衣也没穿橘色裤子,一身白T牛仔清清爽爽,眉眼干净气质稳重。

反正不像个会随便约【码】炮的。

王俊凯琢磨着,对他死前圆满破【码】处心愿的理由又信了几分。

……

眼下的气氛,很尴尬。

至少王俊凯觉得很尴尬,他感觉小学毕业后再没坐过这么端正,余光扫过另一个人,发觉对方倒是丁点不自在都没有的模样四处打量,扯扯床单戳戳灯罩,甚至拉开抽屉摸出个四方小块。

“你放下!”

易烊千玺被吓了个机灵,手里的安全【码】套没抓住又掉回了抽屉里,还没说话就感觉身边风一样刮过来一个人影“哐当”合上抽屉,偏头刚好看见王俊凯一张受惊的脸近在咫尺。

“噗嗤……”

他真不是故意的,就是王俊凯一张脸清爽精致,此刻染上层红色显出点纯情春意来,实在叫他忍俊不禁,可笑过之后他也有点后知后觉的羞耻,想起刚刚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后面对眼前那张颇带控诉的脸便有了点躲闪。

“那什么,易只烊啊……”王俊凯刚张嘴就觉得闪了舌头,他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却叫出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名字,实在有点没法继续下口,“我能不能叫你烊烊?易易?”

易烊千玺觉得他像在叫儿子,忍了忍,放弃道:“随你吧。”

王俊凯从善如流:“易易啊,不是我说,你真是来……咳,约那个的?”

易烊千玺仿佛在看个傻子:“哪个啊?”

王俊凯一噎,没沉住气:“炮啊!我说你这小年轻这么不矜持呢。”

易烊千玺打进屋开始就没放下的温和神色隐隐有开裂的痕迹,他有点无语又有点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个正气凛然的大帅哥,轻飘飘开口:“约都约了,难不成还得欲语还休欲拒还迎欲擒故纵,玩情趣啊?”

王俊凯心里“哟呵”一声,没想到看起来干净纯洁的小青年还挺能放得开,天然的好胜心和好奇心让他收敛了开头那点丢份的焦虑,起了兴似的问他:“有意思,来之前做过功课了吧,第一次约就想来点刺激的?”

也不知道两个母胎solo怎么能在宾馆房间里这样大言不惭。

易烊千玺从脖子红到耳朵尖,偏偏要端着面不改色的表情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高手模样,实际上手指头紧了又松恨不得跳段hiphop释放压力。他勉力让自己显得老道一些,又藏不住那点青涩,糯糯地开口:“我就喜欢玩刺激的,又野又酷。”

王俊凯瞧着他那逞强嘴硬的样子就乐得打跌,干脆仰躺上了床垫,依着惯性弹了两下才侧身拄着脑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邀请:“来吧,咱们床上聊会?够刺激不?”

易烊千玺也瞧出他那点不正经下并没真的要做什么,几句乱七八糟的对话下来原本掩盖在淡定表象下的不知所措也消散不少,于是也一扑趴到了王俊凯身边,松快地舒展了一下身体。

王俊凯感受到身侧的凹陷和床垫的又一次震动,借机扭头细细打量易烊千玺的眉眼,越看越觉得合他口味,禁不住心里一惊自己莫不是真的弯了,赶忙咳嗽两声甩开这念头。

易烊千玺看向他怀疑地皱着眉头:“你没在想什么奇怪的事吧?”

“我要是想了怎么着?”王俊凯刚强的心态让他立马找到了一种耍流氓似的姿态,一脸风流轻佻浪荡不羁,“咱俩都躺一张床上了,不来点风花雪月的事,对得起房费吗?”

易烊千玺紧了紧衣服往后躲了躲,脸上显现出一种宁死不屈的坚定:“你别碰我啊。”

王俊凯果然把咸猪手伸向他嫩滑的脸蛋摸了一把,一脸色欲熏心的登徒子表情:“还想守身如玉,今天你不给爷笑一个就别想出这间屋子!”

说着就去挠他的痒,直接让措手不及的易烊千玺扑腾的仿佛一只下油锅的鹅,两人一边笑一边滚把刚还整整齐齐的床单搅得一片狼藉,然后气喘吁吁地瘫成两条咸鱼,末了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大笑出声。

笑够了的王俊凯“哎”了一声,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要约?”

易烊千玺也不笑了,安静下来的气氛有些凉,瞎闹打散了的暧昧也不再,王俊凯有一瞬间觉得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气氛又要变僵,旁边却传来了回答。

“早就跟你说了啊,想在病入膏肓前试一试恋爱。”

王俊凯倏地坐起身,又觉得自己过于夸张而挪了挪身子,易烊千玺说的太过轻松,实在不像他口中描述的那样像个身患绝症的人。他犹疑半晌,说:“我没想到这是真的。”

哪知易烊千玺笑意盈盈地抬眼望着他,软绵绵开腔:“那你还来,猎奇啊?”

王俊凯这回认真起来,严肃的表情让他显得颇具威严,他垂着头,声音沉着而不乏关切:“我也说不上来怎么就往心里去了,说实话,我是看见你头像觉得眼熟才有点在意的,一边想着要是恶作剧就揍你一顿,一边想着要是真的……”

“也许能救我一命?”易烊千玺见他说了一半就停下,好心替他补上,没想到反而让王俊凯露出一丝歉意,连忙提高声音制止,“打住!你怎么还当真了,又没指望你救命,原来你这么实心眼啊。我说哥,小心上了骗子的当。”

王俊凯不乐意地撇嘴:“我可没那么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有那本事,你怎么这么没心没肺,自己病了也不着急,我好心好意对个陌生人发发善心,有什么错吗?你还挤兑我。”

“可别,我也不想让别人把我当成个等死的病人看,用不着同情我,你当平时一样交个朋友我就很感激了。再说了,我急也没用啊,病了就医,医不好就趁活着干点喜欢的事儿,我都不急,你也不用太难受。”

这一句在王俊凯心里不轻不重地撞击了一下,要说刚刚他还是下意识地对身负不幸之人抱有同情心,对眼前时而活泼时而安静的易烊千玺是个绝症病人没什么实感,那现在他看着易烊千玺微微弯着的笑眼和浅浅显露的梨涡,突然领悟到一种看淡生死的通透来,才终于从心底泛起一点感伤。虽然萍水相逢,但他已经无法对这个该如青松绿竹挺立人间的青年置之不理。

“话说回来,我的头像是前几天临时拍的,你怎么会眼熟?”易烊千玺眼见着王俊凯陷入沉思,有意扯开话题,也确实好奇对方的回答。

“我那天路过医院看到穿那件衣服的人啊,是你吧。”

“眼力这么好。”易烊千玺惊讶,又觉得有趣,“我那天刚复查完,坐在医院门口没事干,想着给接下来的人生找点乐子,才决定注册个交友网站的,没想到牵扯进你这么个缘分。”

听到缘分这个词,王俊凯勾了勾嘴角笑得温柔,他觉得在易烊千玺面前没资格叹气,但还是情不自禁轻呼一声,苦中作乐似的:“谢谢你让我也有机会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啊,起先还觉得你净说胡话,现在觉得你可以当人生导师。”

易烊千玺竟然就此嘚瑟起来:“那可不。”他顶着个狐狸似的狡黠微笑瞥了眼正感慨的人,“当时看我说绝症的时候你一定在吐槽我俗套吧,是不是还有点恶寒?”

王俊凯被说中了也没什么丢人的,大方承认:“本来就是,俗的一批。”

但俗套往往最揪人心,尤其是易烊千玺这样光华美好的少年人落了俗,最叫人惋惜哀恸。

“我那会其实说完就有点后悔,也觉得没人信,又有点想退缩了。”

王俊凯哼笑一声说:“还挺有自知之明,不过你都说了是想谈恋爱,干嘛找这路子,你难不成是走肾那一挂的?”

“这不是不想耽误别人嘛,我一个数着日子过的人,还是露水情缘好聚好散比较合适,省的拖人下水,日后下了黄泉还欠着情债。”

这话又把王俊凯说的郁结于心,深觉易烊千玺能当人生导师,也能引人抑郁,简直杀人于无形。正拿话刀子扎人的主儿还不自知,自顾自叨叨。

“我的病也挺俗气。”易烊千玺眼睛亮亮的,像是在说一件宝贝,病过之后,他打心眼里觉得人生历练大抵如此,把病痛当成财富的清澈模样招人心疼,“你也不用避讳不敢问,没什么不好说的,我早不会因为这个难过了,就一白血病嘛,经典吧?”

王俊凯呼吸一滞,很想让易烊千玺别再笑了,可他的笑发自真心,他没办法阻拦一个人释放真诚,于是他只能忍住忽如其来的泪意,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来:“就你会贫。”

易烊千玺勾着嘴角笑得内敛,看在王俊凯眼里又招摇,他说:“既然提到了交朋友,留个真名吧,凯莉女神?”

王俊凯实在被他破坏气氛的能力打败,认命地抓过易烊千玺的手机叭叭打字,连名带姓和一应联系方式全塞进了通讯录,易烊千玺满意地盯着手机检查一遍,礼尚往来在王俊凯的手机上一通捣鼓。

“行了,恭喜我们从炮【码】友未遂进阶成过命朋友,为表庆祝咱们去遛个弯?”

王俊凯哭笑不得的面对心情很好的易烊千玺,不知该先吐槽他对两人关系的定义,还是笑话他随性的庆祝方式。

不过,易烊千玺肯跟他一个不久前还是陌生人的人分享这段坎坷生命,也的确算得上过命交情了吧。

“压马路就压马路,还遛弯,你是公园老大爷吗?”最终还是默认了朋友,挑着无足轻重的闲话接茬。

易烊千玺挑眉:“压马路胜在漫无目的的浪漫,多用于小情侣,我跟你又不是。”他背着手往门口走,接着说,“遛弯胜在烟火人气的温情,朋友家人好兄弟,深刻多了。”

易烊千玺一句话可以把他们两人升华成朋友,自然也能一句话再升华成家人兄弟,王俊凯觉得,自己怕是彻底落入了这个人的豁达生命里,甘愿受之吸引,希望与之陪伴。

结果遛弯溜了一半小树林,易烊千玺突然一拍脑门看着王俊凯满脸的可惜。

王俊凯被他看得不明所以,又担心他身体出了状况,试探着问:“你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易烊千玺赶在王俊凯彻底慌神之前摇了摇头,咬着嘴唇道:“好歹开了房,连过夜都没是不是太浪费了?”

王俊凯扭曲了表情,最终朝天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骂他:“易烊千玺,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易烊千玺还是笑眯眯的:“不客气。”

 

*善

“凯哥你又要走?一会还一节选修呢!”

刚下大课,许多学生还三三两两边聊边走,王俊凯早就风风火火收拾好了东西疾步往外跑,三个室友着急忙慌跟上的时候他已经出了大楼。

“我不去了,点名帮我喊个到。”

“那不行啊,徐老屠的课你还指望能混过去?”

王俊凯丝毫不在意:“那就让他记。”

“哎!凯哥!”老四瞪大眼睛看着王俊凯望尘莫及的背影,不可置信地向两个同伴求证,“他是不是恋爱了?最近整天急急忙忙的!”

老二眯着眼睛摸下巴:“还经常一脸春心荡漾聊微信,有情况。”

老三拍了拍兜里的身份证,打心眼里觉得了不得:“这世界疯球了吧……”

王俊凯到医院的时候易烊千玺已经检查完,坐在椅子上等结果,易妈妈就在一边紧挨着他,时不时看一下表。他冲到两人面前,努力喘匀气儿。

“千玺,阿姨。”

易烊千玺拿他没办法,给他递了瓶水嫌弃道:“每次都跑这么急,来了不也是等。”

易妈妈也心疼又感激,拉着他坐下才说:“你这孩子,阿姨知道你关心烊烊,每回都陪他复查,耽误课多不好。”

王俊凯露出个孩子气的笑,虎牙分外讨喜,他道:“阿姨甭跟我客气,大学课不紧张,再说您又要照看楠楠,我陪着千玺您也放心。”

易妈妈叹息一声,歉疚地说:“阿姨得谢谢你,也觉得麻烦你,今天楠楠在家没人做饭,我……”

打千玺生病开始,全家都陷入一种忧虑和紧迫中,易爸爸要养家工作,还要时时跑到各处求诊和联系配型,易妈妈又要顾家,陪护千玺的同时还得照顾小儿子,实在分身乏术,王俊凯本身就自带热情温暖,心思也细,的确让他们有了喘息的余地。自从千玺认识王俊凯之后,聊的多了笑的也多了,陪千玺的定期检查任务落到他头上,易家父母既放心又感激。

“阿姨,您放一百万个心吧!”王俊凯笑嘻嘻地打断易妈妈愈发伤心的话,安抚她,“您就先回去,千玺交给我,医生说了什么我一定一字不落汇报给您!”

易烊千玺也在一边应和:“是啊妈,您回去吧,别饿着楠楠,我自己没事。”腰上被轻轻捏了一下,他好笑地看一边脸上写满不赞同的王俊凯,只好妥协,“再说有王俊凯呢,不缺跑腿的。”

“怎么说话呢,合着他不在你也把妈妈当跑腿的?给我好好念着小凯的好。”易妈妈责怪地点了点他脑袋,又拿吐着舌头卖乖的大儿子没办法,操心的嘱咐着,“那你们两个好好的,有事一定打电话。”

“好嘞,阿姨您路上小心!”

易烊千玺斜着眼看比自己还积极嘴快的王俊凯,哼了一声,其实心里怪美的。

两个人坐在医院的金属长椅上,怕绊倒人来人往的医患家属,长腿委屈巴巴缩在底下,肩贴着肩背靠着墙放空。没一会儿主任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位年轻母亲拉着个蹦蹦跳跳的小男孩走出来,路过两人的时候小男孩松开了妈妈的手,扒住易烊千玺的膝盖撒娇。

“千玺哥哥!”

易烊千玺笑眯眯地揉着小孩脑袋,低低的嗓音里溢满温柔:“豆豆乖啊,上次哥哥怎么跟你说的?”

小男孩仰着头不假思索回答:“哥哥说要慢点走路,不要摔跤。”

易烊千玺眼含鼓励,语带笑意:“对了,等养好身体再跑知道吗?”

“知道了!”豆豆十分听话,大眼睛咕噜噜转向了王俊凯,“大哥哥你要照顾好千玺哥哥哦,我看到你很多次啦,你们是……是……”他挠着头,似乎很是苦恼,最后灵光一现般语出惊人,“是情侣吧!”

突然被点名的王俊凯差点没把刚刚喝的水都喷出来,易烊千玺也被惊得一愣。

“豆豆!”豆豆妈妈赶忙阻止了小儿戏言,朝两个思维凌乱的小青年点头致歉,然后推着不情不愿的小家伙走了。

“你从哪认识的这么古灵精怪的小鬼头?”王俊凯扶着脑袋脸冒热气。

“病友啊,还住过隔壁床呢。”

王俊凯不动了,磕磕巴巴道:“那……那他也是……”

易烊千玺点头:“白血病。”

王俊凯还想再说点什么,易烊千玺已经站起身朝办公室走去,豆豆之后就是他了。

回去路上两个人没怎么说话,气氛不算闷,但也不轻松。医生的说辞没什么新意,仍旧是那一套注意事项和官方安抚,除了等合适配型别无他法。易烊千玺拎着装了一沓病历本的医院袋子稀稀拉拉地甩,撇着嘴抱怨这点加起来不比当年做的五三少。

正在低头往寝室群报备明天也不一起吃食堂的王俊凯闻言先是一乐,紧跟着就有点酸涩。

“从什么时候开始休学的?”

“大学入学没出俩礼拜吧,军训上流鼻血送医务室没止住,转头送医院就多了这么个毛病。”易烊千玺扬着下巴慢吞吞回忆,也不见情绪起伏,说的一如不是自己的故事,“点背,刚从魔鬼高考脱离苦海,就被病魔缠身,怕是要渡劫成仙。”

王俊凯听着他末尾自得其乐的叹息,勾勾嘴角学着他的语气说:“你要是真成仙了,记得分我一杯琼浆玉露,也让我这肉体凡胎沾沾光呗,上神大人?”

“成啊,到时候点化你来当我座下的小仙童,伺候我日常起居。”

“美得你。”王俊凯装出个凶神恶煞的威胁脸,“现在就管着你吃喝管着你睡觉,成仙了还想让我当你保姆。”

说是这么说,但他还是好好确认了易烊千玺的脸色,虽然苍白,但也不至到了过于病态的程度,这才舒心些,在某人不满的眼神里接过了那袋子病历。

“哎王俊凯。”易烊千玺这些日子没少批评王俊凯把他当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病秧子,奈何拗不过也只能放弃挣扎,眼下又有了新打算。

王俊凯现在走路习惯在易烊千玺稍后一点的位置,以便时刻观察免得出现意外,这会儿易烊千玺故意贴着他走凑得极近,一张脸上满是藏着小算盘的乖巧笑意,他心下好笑,面不改色朝前走,分了点余光过去悠悠然开口:“嗯?”

“我去你们学校蹭课吧?”

王俊凯停住脚,借着身高优势俯视仰着脑袋难得带点恳求的易烊千玺。

“不让你住院都是医生千叮万嘱同意的,你不在家歇着还想去课上受累。”

“哎呀我蹭个轻松点的选修课就成,一周一次?”易烊千玺打商量,充分利用了他湿漉漉的琥珀色鹿眼。

平日里冷冷清清的人使起坏卖起萌来真是要人命。王俊凯恨恨地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自己,伸出食指跟他约法三章:“一周一次,一次一节,累了要说,难受更要说,不许乱跑,不许乱吃东西,不许……”

“都听你的听你的哥!”易烊千玺忍住那点暴躁的小心态,攥住王俊凯来回比划的手指头保证,“我现在能看看你的课表了吗?”

王俊凯欲言又止,被攥住的手指烫得厉害,最后逃避一般偏过头低声说:“回去再看,又没带着。”

易烊千玺满意了,撒开手大步向前,当拖鞋穿的Vans差点甩飞。

“唉!你什么时候扒掉鞋跟的,又不穿袜子!”

王俊凯老妈子似的叨叨了一路,把易烊千玺安全送回了家,两人在楼道前告别。

“记得把课表发我一份!”易烊千玺趿拉着鞋踩台阶,袋子套在手腕上,不忘回头叮嘱看着他走的王俊凯。

“忘不了,你赶紧回去,晚上风凉。”王俊凯挥挥手,又补充,“看好了课,我来接你。”

直到易烊千玺踏着他那不紧不慢的老大爷步调消失在楼道阴影里,王俊凯仍旧站在门口没动,天色渐沉,深秋晚风初现刺骨寒意,他两手插在兜里缩着脖子,低垂的眼尾藏着心事。他感到有种沉甸甸的重量压在心间,钝钝的痛意泛上来,细细密密包裹着心跳,凝结成一种唯恐失去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他认识易烊千玺不过一个秋天,就见到了一个初见好端端的人逐渐虚弱,贫血气短心悸的症状愈发频繁,哪怕现在还算平稳,却依旧像颗炸弹一样坠在心底生怕什么时候酿成灭顶浩劫。易烊千玺像一株盛放的玫瑰,却在天降的恶疾中迅速经历枯败,全凭爱他之人细心呵护才勉强维持住那点摇摇欲坠的鲜艳。谁都知道他的活力在分秒毫厘中不断流逝,偏偏玫瑰自身混不在意,仗着一身红衣绿刃傲然挺立,无人可撼动他半分的明媚。

易烊千玺在他心里扎了根,他又情不自禁地浇了水、施了肥、修了叶,任他在自己柔软心田枝繁叶茂。他转身离去,呼出一口浊气,来日他还将继续做一个花匠。

接易烊千玺蹭课的那天不听劝的人不仅不穿秋裤,还大刺刺露着膝盖,王俊凯铁面无私把人推回了屋子换下破洞裤,姗姗来迟进了教室。

被抛弃的寝室三兄弟对易烊千玺又好奇又吃惊,挤挤嚷嚷指望他们大哥介绍一下。

王俊凯是这么介绍的:“易只烊,你们嫂子。”

易烊千玺站在他身后白眼一翻毫不客气地骂他:“滚。”

王俊凯露出一个明显“我是故意的”欠揍表情跟他咬耳朵:“当初不是你自己开玩笑说他们仨算媒人的,要不咱俩怎么认识的。”

三兄弟惊疑不定地扫视两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想着易只烊难不成就是那个易只烊?嫂子?能对大哥说滚那确实是嫂子了吧?完犊子,他们凯爷真的弯了,还都是自己造的孽。

王俊凯瞅着三个面色五彩斑斓的傻兄弟,踢踢底下连成一排的椅子安排:“去去去你们仨前边去。”

为他们凯哥赴汤蹈火次次占座的人二话不说溜去了前排,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向前呼后拥的老大要去扶着嫂子坐下,浑身上下大写的温柔。

易烊千玺才不领情,自己灵巧地窜进桌椅间窄小的缝隙安稳坐下,托着下巴兴味十足地看讲台,表情比教室里任何一个昏昏欲睡的正牌学生都明亮正经。

一堂课下来王俊凯半个字没听进去,就顾着担心易烊千玺坐久了会累,多思考会累,记笔记会累,反正就是觉得他不是在稀松平常的课堂里,而是在杀机四伏的陷阱中。下课铃一响,易烊千玺兴致勃勃地想跟王俊凯说说感想,转头先看见这人如释重负地深呼吸,立马就不想搭理了。

易烊千玺这个旁听生没能做够这个学期。

冬月到来,临近年关,白皑皑的雪踩在脚下嘎吱作响,王俊凯拎着刚学会的新菜式往易烊千玺家赶,呼着热气在楼道口跺跺脚散去多余的雪粒,王俊凯一脸笑意敲开了易家门,却只见到一派兵荒马乱的易家老人和嚎啕大哭的楠楠。保温桶砸落在地,汤汤水水洒了整个门前全都无暇顾及,王俊凯忍着一片空茫的焦虑恐惧匆匆安抚几句便转头拔足狂奔。

再见易烊千玺,窗外白芒苍苍,屋内寂静无声,昏睡之人苍白的脸映着纯白的床单,王俊凯伸手在他面上虚虚挥了几下,似是想驱走那点盘旋不散的死气。他很恐慌,即使易烊千玺只是陷在病床中沉眠,他依然后怕于冲进医院时那种从脚底刺骨而上的沉重惧意。

易妈妈从外面进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替换他出去休息,王俊凯打心底里不愿意离开易烊千玺一寸,但看着女人一夜苍老的容颜还是起了身,他尚有些疑问急需解答。易爸爸在阴暗冷冽的楼梯间抽烟,烟蒂在脚下堆成一片,向来顾忌这些的王俊凯看不见一样踩上去,站在了丧气的男人面前。

“叔叔,到底怎么回事?上次医生还说短时间内很稳定,怎么突然就……”

易爸爸沉重地叹了一声,丢下烟头碾灭,看向王俊凯的目光悲痛,满溢着一个父亲不能护住儿子的自责。

“这病本就凶险,医生也不总是十拿九稳的,这孩子的命啊……”

王俊凯感到窒息,一个家庭里顶天立地的脊梁正在他面前认命,可他却偏偏不想遂了天意。他跑去找到易烊千玺的主治医师,忍着哽咽,与其说在询问,不如说是乞求。

“医生,您告诉我,千玺他到底怎么样?他……”他艰难吞咽一下,喉咙不听使唤地卡住音节,却仿佛印证了心底最不愿面对的死难,“他还有多少时间?”

医生眼见着面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红着眼眶,末尾的声音已近虚无,轻的像是多一分重量都会坠入深渊。他从医数十年,见过太多人世生死,恻隐之心从来掩盖在专业态度之下,每当这样的时刻,他都觉得自己怜悯,又觉得自己无情。他说:“原本至少可以撑过春节,但也是靠着一刻不停的治疗和药物才维持住,恶化是迟早的事,现在住院是必须的,我们一定尽力维持病人的生命。另外……”

王俊凯机械地听着,在对面停顿似乎产生犹豫的同时抬眼死死盯住医生眼睛,神经突兀地崩成一线。

“实际上医院一周前已经接到合适配型,但病人自己放弃了移植手术。”

医生被王俊凯一脸煞气地揪住衣领,叹息着终于流露出一丝不忍:“和他同时期入院的还有一个五岁的患者,配型刚好与他一样,他就自愿让出了这次机会。”

王俊凯眨了下眼睛,豆大的泪滴就这么砸了下来,他无力地松开医生,想哭又想叫,最后也只是失魂落魄地走出去,心中痛惜几乎化成恨意,恨易烊千玺放弃生机,拱手他人,可他又清楚的知道,易烊千玺就是这样的人,他甚至能想到,那个被易烊千玺赠予生命的孩子,就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豆豆。

再回病房时,易妈妈看着王俊凯即便已经整理过却依然难看的脸色,心中一痛便明白了缘由。

“烊烊不让我们告诉你。小凯啊,你已经帮了我们家太多,我们都看得出来你的心意,又怎么忍心叫你更难过呢?”

王俊凯走到床边,抓住易烊千玺苍白瘦弱的手抵在心口,颤着声音道:“可是阿姨,瞒住我,我依然会知道,总是逃不掉更难过的。”

易妈妈终于也忍不住落了泪,却又怕惊扰千玺而忍住声响,断断续续地低声说:“看着你这样子,阿姨真的觉得,对不起你……”

王俊凯只是看着易烊千玺苍白俊秀的睡脸,无从责怪,无从解脱。

“千玺你啊,怎么就这么傻呢。”

“你才是……傻子,趁我睡着骂人。”

王俊凯一愣,通红的眼眶里惊喜和心疼交织,在看到易烊千玺睁开清透依旧的琥珀眼朝他盈盈一笑时再也忍不住又一次滚落的眼泪。易妈妈也赶紧背过身擦了擦脸,走过来细细问了几句便匆忙去找医生。

易烊千玺安慰完母亲才又转脸看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人,虚虚弱弱地打趣:“我又不会在你眼皮子底下不见了,知道你眼睛好看,别瞪了。”

王俊凯破涕为笑,怎么会说他真的害怕一个眨眼便生死相隔。他摇着头拿人没辙,随便一抹脸埋进了易烊千玺手边的被子瓮声道:“千玺,你吓死我了。”

“嘛呢,大老爷们儿羞不羞,你不是说自己是大哥嘛,胆子这么小啊。”

王俊凯知他有心排解,却过不了自己的坎儿,他抬起头,神色是珍而重之的真诚:“千玺,下次不要瞒着我了,有什么我们一起担着好吗?”

千玺却是一副敷衍的模样,小声哼哼两句算应下,却被王俊凯一把抓住了手十指相扣,这才不自在地挣了挣躲闪着:“干嘛啊,腻歪不腻歪。”

“千玺。”王俊凯的声音带了丝压迫意味的低沉,“你知不知道断自己活路,也是在断我们的活路?”

易烊千玺心头一震,终是叹气妥协道:“我不是想断自己活路,只是不想断他人活路,豆豆他……他才那么小,和楠楠差不多的年纪,我——”

王俊凯轻轻抱住易烊千玺,越抱越紧,又不敢太重,怀中人太脆弱了,经不得他一丁点更深重的爱意。

“易烊千玺啊,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易烊千玺眼睛蓦地睁大,莹润的琥珀中漫上一层水色,呼吸都颤抖了起来。

他们相识不久,相处良多,从来都是兄弟好友相称,从未有过逾矩的言语,哪怕温情脉脉常有暧昧,也从来没有哪一方打破平衡挑明什么,易烊千玺是压着命不久矣的不舍,王俊凯是抱着一线生机的相信。可现在,王俊凯觉得再不开口,遗憾不知何时会造访他们本就坎坷的人生。

“胡说什么呢。”沉默半晌,易烊千玺还是轻笑一声开了口,却不是应承王俊凯的情谊,“还真把玩笑话当真啦,约了一次名不副实的炮,还得绑定一辈子?再说了——”

“我这一辈子怪短的,你何必讨这个晦气。”

王俊凯心中一痛,转而愤怒,他嚯地松开易烊千玺抓住一脸笑意之人的两肩,声声泣血:“易烊千玺!你怎么敢这么不屑你自己的命?我不许你放弃!”

易烊千玺五脏肺腑无不痛苦,何尝不想也道一句他仍旧贪生,仍旧热爱活着,仍旧爱慕眼前人,可他随心所欲活得理想,却依然逃不开现实的重击,王俊凯的哀怒直戳灵魂,但他如何能松口说一句爱,于是他只能硬下心肠,感激一张浑然天成的冷漠容颜:“命是我自己的,你不许又怎样呢?”

“易烊千玺!”王俊凯终于拔高声音爆发了一切情绪,他大口喘息着试图平复汹涌感情,却还是按捺不住质问的刻薄腔调,“你就真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命吗?你让我怎么办?我恨不得把命给都你啊你知不知道?”

王俊凯吼完,一张脸通红,眼里却干涩地再流不出泪,歇斯底里不过半刻,他已再无力气争论什么,只放低姿态从床上落到地面仰视易烊千玺,声音微弱已是哀求:“千玺,别放弃自己,别放弃我,你不能不在乎我们这一场相识相知。”

易烊千玺自诩豁达,生病之初到病情恶化一概平和以论之,可就因为他一时兴起,遇见了王俊凯,无波无澜的内心突然涟漪乍起,在王俊凯掌舵的时代里掀起惊涛骇浪。坚持到现在,王俊凯在他面前剖开内里,一颗真心捧着奉上,一次告白尚可抵御,二次强硬更能驳斥,可再而三的示弱叫他无论如何再也绷不住铁石心肠。

他揪住王俊凯的衣袖,轻飘飘两行热泪滑下来,无声无息没入洁白的床榻,沙哑的声线里满是惶然眷恋:“在乎啊……”他在王俊凯扬起的眼神中哽咽,“怎么不在乎了,我若不在乎,又怎么会拼尽全力耗尽余生也想喜欢你,可我更在乎你,在乎到可以放弃对你的喜欢让你去过自己的人生。”

王俊凯欣喜若狂于易烊千玺一番剖白真心,又为他话中意味酸涩难捱,他又一次抱紧正在发抖的人,感受到背后的衣料被渐渐抓紧,埋在颈侧的脑袋抵住心窝热意横行,易烊千玺抽泣一声,慢吞吞将满腔心绪说出口:“小凯,我害怕,我舍不得,我不想死。”

易烊千玺说他害怕,说他不舍,说他想活。

王俊凯只能更紧密地抱住他,告诉他:“我在,你不用怕,这个世界也舍不得你,你不会死,你会活着,我们一起活着。”

他轻轻拍着易烊千玺单薄的背,轻声细语仿佛在哄儿童入睡:“千玺啊,还记得你说过要成仙,还想点我做仙童吗?”他仰着头,让眼中湿意干涸,缓声低语,“我上次说错了,我不要你成仙,我们做平凡人,一起过余下的人生好不好。”

门外的易家父母一身寥落,对视无言,搀扶着不再准备敲门。

 

 *果

王俊凯叠了一千只红色千纸鹤,比起手术室猩红的警示灯,他觉得手中这抹温柔缱绻的红更有烟火气,就像易烊千玺当初的头像一样,抵在胸口,一整个人间都放在心头。

配型是王俊凯的父母花了极大精力和金钱联系到的。人情冷暖不达王家,中学自立起就倔强的不肯依靠家里的王俊凯铁了心冷淡生意场上不问家人的父母,常年冷战后竟是一通电话回去只要求家里托关系咨询白血病的骨髓配型,那时易烊千玺的病情还在可控时期,王家父母没能从王俊凯嘴里问到更多信息,只因为对儿子的愧疚而把事情放在心里,定期向王俊凯输送进展,试图以此拉近疏远的亲子关系,哪知道王俊凯骨子里的倔劲儿和傲气硬是挡住了一波又一波亲情的好意试探。王家父母唉声叹气愁眉不展的时候,王俊凯再一通电话过来却失了所有冷静傲骨,仓皇失措哭泣恳求,只为一个他们从头至尾都不知名姓的男孩子。

自家儿子纵使再不亲近,秉性总是了解的。王俊凯至情至性,为一个人把自己折磨成这般模样,做父母的哪能全然无所察觉,可他们仍然尽力做了,无非为了让儿子对得起本心。

手术很顺利,术后恢复也效果尚佳,易家头顶的愁云惨淡终于得以拨云见日,王俊凯抱着两罐子千纸鹤,身后还跟着个“哒哒”跑着的豆豆,豆豆两只手也抱了个超大号的罐子,里头的千纸鹤随着他跑动一颠一颠,王俊凯忍俊不禁。

“豆豆啊,千玺哥哥说过你什么来着,又跑。”

豆豆小脸一扬分外讨喜:“我都好啦,还等着千玺哥哥也好了,我们就能一起跑了。”

王俊凯停下等小孩追上来才小步走着,边笑边点头:“那你帮哥哥一起折纸鹤,祝福千玺哥哥早日出院好不好?”

“好啊!”

易烊千玺靠在病床上,气色好了很多,医生查房完毕后易家父母跟着出去细聊后续的护理疗程。王俊凯带着豆豆进来,病房里早就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罐子,里面清一色的红纸鹤,加上新送过来的,原本纯白了无生气的房间被映照的红彤彤的,看着还怪喜庆。

豆豆依旧童言无忌:“我们再多折一些,是不是这里就可以当婚房了?”

王俊凯听了自然高兴,奖励豆豆一颗糖说:“豆豆还知道婚房,聪明。”

易烊千玺生怕他教坏小孩,伸脚踹他:“豆豆本来就人小鬼大,你别误人子弟!”

王俊凯抓住他脚腕塞回被子,据理力争:“他又没说错,咱俩早晚要结婚的,唉你别扑腾,把脚放好!”

易烊千玺扁着嘴缩在被窝不动弹了,余光瞥到一脸好奇的豆豆瞬间想捂脸,转头就见着王俊凯促狭的眼神,立马扔了往日淡定熟练撒泼:“我要玩手机!”

王俊凯哄着豆豆出了门,才从包里掏出易烊千玺的手机递过去,临到易烊千玺手里又一抬,佯装严肃地警告:“医生说了你才刚刚到能碰电子设备的时候,不许太久。”

易烊千玺一把夺过手机解锁,不服气道:“狐假虎威,就你听医生话。”

王俊凯一乐,兜里自己的手机也一阵震动,拿出来发现是寝室群三个兄弟咋呼着要来医院探望嫂子,王俊凯瞅着易烊千玺的发旋,大发慈悲在群里下旨准了这次探病。随即手机上方出现了一条应用通知,当初碍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王俊凯没删那个APP,如今再看到消息弹框竟有种前尘往事的遥远感觉,想了想联系列表仅此一人的盛况,王俊凯挑着眉头点开了对话。

熟悉的界面熟悉的头像,身边就是憋着笑的易烊千玺,王俊凯盯着屏幕上那个俏皮的“约吗”心下也觉好笑,同时还升腾出一种心满意足的幸福感,他经历过一场生死陪伴,现今终于可以笃定确信,易烊千玺活下来了,他也跟着重焕生机。

他手指敲击几下,易烊千玺就收到了回复。

——晚点把房间号发你。

易烊千玺抬头,笑盈盈指着病房门朝王俊凯示意,抿着梨涡打趣:“哥们,房间号还是我定的,你人来不就行了。”

于是王俊凯去关了门,赞同他:“说的没错,一人一次还挺公平。”他又去拉开窗帘,让阳光尽情勾勒两个人的身影,这才坚定地在天光之下亲吻他劫后余生的爱人。

门外王家父母提着补品和易家父母打了个照面。

“小凯说千玺就快痊愈了,我和他爸就寻思着过来看看。”

“你们有这份心意我们就很高兴了,还带什么东西啊。”

两家妈妈手拉手坐在椅子上聊起了养儿经,两家爸爸本想一起去楼道抽支烟,奈何被两位女士异口同声叫住。

“这百废待兴的关口,抽什么抽,过来谈谈儿子们的人生大事。”

楠楠扒住门口试图找他哥哥,被半路杀出来的别家小子截胡。

豆豆拉着楠楠勾肩搭背哥俩好,小声说悄悄话:“你认识里面的大哥哥?”

楠楠也有样学样:“是啊,我哥哥关门干什么,我想进去看看他。”

“可是里面两个哥哥,谁是你家的?”

楠楠认真想了想,确认道:“都是我家的,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嫂嫂!”

与此同时,王俊凯拉开了门,笑眯眯纠正:“楠楠,不是嫂嫂,是……”

“凯哥,嫂子怎么样了啊!”

王俊凯的话被老远一嗓门打断,头疼地揉着额角瞥见三个傻兄弟大包小包奔过走廊,语带威胁:“医院禁止喧哗,长辈在呢好好说话!”

三个人面面相觑,看到旁边的两家父母才恍然大悟,奈何三人一心想着孝敬未来嫂嫂智商没跟上,张嘴就来:“凯哥你们可以啊,这就见家长了?兄弟们是不是改日就能喝喜酒啦!我们份子钱都准备好了!”

“结婚!”个子不高音量高的豆豆呼应,惹得大人们哭笑不得。

王俊凯一脸痛心疾首,堵着门不让进,任外面七嘴八舌不可开交,自己进门落锁躲清静。屋里的易烊千玺听不清外面情况,只不满王俊凯的行径。

“你干嘛呢,怎么把爸妈关外边了!”

王俊凯笑嘻嘻凑上去闹他:“哪个爸妈?你爸妈我爸妈?”

“想什么呢,当然是……”易烊千玺倏然卡壳,突然惊恐地意识到了什么,揪着王俊凯领子差点把人憋闷过去,“你爸妈来了?那我,那你……不是,我还没想好怎么谢叔叔阿姨呢,为了我的病奔波那么多……”

“好了——”王俊凯打断易烊千玺的喋喋不休,怎么看怎么喜欢他现在慌张的小表情,一水的坏心眼儿全漏了个干净,“你改口叫爸妈就是最大的谢礼了,毕竟是盖过戳的儿媳妇。”

易烊千玺一张脸涨得通红,恼羞成怒扯他的苹果肌:“什么叫盖过戳了!你就信口胡说吧!”

王俊凯抓着他手不让人动,自己轻轻抚过泛着热气的身躯,笑说:“你这一身骨血再造是爸妈的心意,还一个儿子养老正好。”

易烊千玺不闹了,感动得一塌糊涂,吸着鼻子指使人:“那你快让爸妈进来啊!”

正巧门外传来王爸爸威严的声音:“混蛋儿子干什么呢,滚过来开门!”

王俊凯深觉他和家里闹翻这么多年是有原因的,爸妈在外头骂他,小混蛋还在身边笑他,这日子还怎么过。

忿忿不平的嘟囔着开门,脸上的笑意却挡也挡不住,王俊凯接过四面八方的补品张罗着人群涌入,看着被包围在中心的易烊千玺感觉心里异常踏实。他在门口平复几秒,一脚蹬上门吆喝。

“哎!你们给我留个位置!”

 

END.

 

近段时间三次不顺,也不知道咋写出这样一篇,告白争论那段串场到澜巍失明割腕,有情人苍天不负,总之借这篇文章祝福七夕快乐,周年顺利,往后一起并肩花路吧(#^.^#)


热度(641)
  1. 共6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烈酒洗剑 | Powered by LOFTER